一个星期后，上海浦东国际机场。收拾好行装的楚楚终于要踏上异国的旅途，前来送行的人只有刘玲。不是家里人不想来，而是楚楚没有告诉他们。时间还早，在候机厅里楚楚和刘玲随意的闲聊着。

突然刘玲说道：“你出国的事情，告诉王国华了么？”楚楚看见刘玲提起王国华时变得神采飞扬的，心里没来由的微微一沉。

“我怎么觉得，你们之间出了点事情？”楚楚努力的装着随意的样子问道，刘玲似乎也没有防备，点头道：“没有了，我们之间清白的很。”

楚楚上下打量着她那掩耳盗铃的表情，淡淡道：“你脸红了。老实交代，是不是沦陷了？”

刘玲不安的扭动着腰肢，双手纠缠在一起，做贼心虚的低声道：“局部沦陷”

楚楚没有在追问，最后还是刘玲主动坦白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楚楚知道了一个大概的轮廓。飞机最终还是把楚楚带走了，虽然有那么一点点遗憾，但这并不影响楚楚的旅途。世界上互相有好感的男女多了，楚楚在飞机上如是对自己说。

三个月的脱产学习终于结束了，收拾行装各分东西。王国华接到的通知不是回南山县，而是去两水市，直接向地委组织部报道。

行署大院在两水市东南角，紧紧的挨着桃花溪，置身于一片绿树丛中。快年底了，各单位都在忙碌，行署大院里也不例外。

严友光拿着王国华的档案正在皱眉，这份材料他看了无数遍，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省委书记许南下、省委组织部长冷雨，传言还是到了严友光的耳朵里。

问题是，两位领导一个也没有丝毫的暗示，似乎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领导没有暗示，对于严友光而言无疑是一个考验，思量想去的结果让严友光心悸不已。换位思考，如果自己要提拔一个人，会直接给县领导打招呼么？显而易见是不会的，那么做太没有艺术性了。

艺术性的手段是当着外人的面，对提拔对象表现的亲热一点。天朝的体制内，多少人的眼睛都在看着领导呢。冷雨当着众人的面，主动走过去跟王国华说话。在还要怎么说明么？

有了结论，一切都简单了。王国华现在是副科级，享受正科级待遇。这个伏笔埋的很好，青干班毕业后，提拔使用是顺理成章的。科级前面去掉那个“副”字，接下来再考虑安排的问题。不对不对严友光觉得哪里疏漏了，很快就反应过来，力度不足啊原本这个年轻人在南山县就是享受正科级待遇的。

那么，在正科级后面加一串后缀？享受副处级待遇？不能不说，体制内的想象力无处不在，权宜之计处处可见。拿定主意，严友光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接通之后，一脸威严的说：“小何，把青干班毕业的三位同志的材料拿过来。”

很快有人把材料拿来了，严友光一脸严肃的用一个眼神示意放下，等人走了之后，严友光拿起三份材料，出门奔着书记办公室走来。

对于严友光的到访，温昌盛很热情。党群副书记兼任组织部长，在地委行署大院里的发言权不是一点半点的，对于这个原则上站在中立位置上的副书记，温昌盛基本上还是采取争取的态度。

“老严，有事？”递过来一支烟，温昌盛笑着问。

严友光客气的笑了笑道：“青干班的三个学员学习结束了，关于去向问题，来看看温书记有什么指示？”

青干班的事情温昌盛可谓记忆深刻，两水地区原定就两个名额，当时的竞争非常激烈。最后还是温昌盛出于考虑争取严友光的角度，让出了名额。结果是雷鸣和严友光各得其一。

地委的推荐上去之后，出乎预料的事情发生了，突然回来的是三个名额。之前没有被推荐的王国华拿到了通知书，这个事情温昌盛并没有太吃惊。省委许书记要搞定一个党校的学习名额，那还不是嘴巴动一动的事情？

事实上温昌盛也一直在关注王国华的情况，不管是哪个干部，有省委书记的关系，都是值得关注的，还是重点关注。

“嗯，组织部是什么意见？”温昌盛的话很有意思，实际上就是在问：“老严你啥意思？”

严友光稍微露出一丝琢磨的表情，最后很认真的说：“党中央一再强调要大力提拔使用年轻干部，作为组织部长，我坚决执行党的既定方针。三位同志都很优秀，我看了一下学校转来的材料，王国华同志品学兼优，在党校期间表现优良。我建议，当前的梯队干部建设，需要大胆使用这样的年轻人。”

一番套话做足了铺垫，温昌盛心知肚明，而且还有点吃惊，心说老严你的消息听灵通啊？仔细一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准从哪个渠道，人家知道了一点什么呢？

“有什么具体的位置么？”温昌盛的话终于落在了要害上，严友光早有准备道：“眼下两水市正在争取地级市的工作，我看可以把王国华同志放在两水市。具体的位置嘛，市长助理就比较合适。”

温昌盛听着不动神色的露出沉思状，严友光心知，要得到温昌盛的支持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搞不好要拿出做出相当的让步。

“赵枫同志今年五十八了吧？”温昌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严友光心中一阵苦涩，果然来了。不过严友光并不在意付出一点利益，赵枫虽然是他的人，但是比起王国华而言，一个是夕阳，一个是朝阳，更别说在王国华身上的投资，可能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会受益。这个道理很简单，严友光不难想明白，再说了，省里的领导也在看着呢。

“是啊，干了一辈子的**工作，是该享享清福了。”严友光很干脆的答应下来，等着温昌盛继续出招。

“南山县委书记曾泽光同志年富力强，学历也足够，我看由他来接任两水市委书记一职非常合适。组织部门是不是考虑一下？”温昌盛还是用商量的语气，严友光心里多少舒服了一点。

“温书记的指示很及时，我这就回去准备。”所谓准备，就是组织部门找相关的同志谈话，赵枫的工作，严友光决定亲自去做。曾泽光那边，温昌盛会去说的，这个好也轮不到别人去卖。

此刻正在走出汽车站的王国华并不知道，命运就已经发生本质的变化。直接告诉他，回南山县的可能性不大。打车来到行署大院，很容易就找到了组织部的办公室。

临近中午下班了，办公室里头不是很安静，交头接耳的人不少。王国华站在干部管理处的牌子前，伸手敲了敲门。里头两个年轻人正在闲聊，其中一个很不耐烦的回头道：“快下班了，有什么事情下午来？”

王国华想想也对，正准备转身时，身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你们就是这样的工作态度？就这样对待同志？你们两个，下午交一份检查到我的办公室，好好反省一下你们的思想。什么作风？不像话”

王国华吓了一跳，里头的两个年轻人彻底的傻眼了，看着门口的严友光差点没哭出来。

刚从温昌盛的办公室里出来，严友光正在下楼，正好看见王国华上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准备上前招呼，又觉得太露骨。于是停下脚步，不动声色的跟了上来，正好被他撞见这一幕。

干部管理处的处长老闵在隔壁办公室听到动静，立刻出来一看究竟。发现领导正在训人，立刻脸色都变了，连忙上来问候：“严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严友光瞪他一眼。怒道：“你看看你的手下，你就是这么带队伍的？写个检查，下午交我那去。”很明显语气温和多了，老闵是什么人啊，当然明白领导这么做的时候该怎么办。

“是是我检讨，我一定深刻检讨”

严友光接着道：“组织部的重要性不要我多说，大家对待同志，要客观，要热情。难怪外面有人说，组织部的脸难看，事难办，这股风气一定给我好好的整过来。”

说着严友光正眼都没看王国华一下，转身迈步走了，临了严友光没有忘记给老闵送来一个眼色，飞快的不经意的扫了王国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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