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小大郎是个好孩子,他又是三少爷的孩子,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出这等背地里害人的事情。万一这事情闹到了老太爷面前……恕婢子直言,万一老太爷不责怪幼子,却迁怒到了三少爷身上,责怪三少爷教子无方,该如何应对?况且,这后花园谁都可进,小大郎在着火的时候恰好出现在附近,也不代表就是他放的火呀。三少爷不妨给小大郎一个申辩的机会,如何?”
乌攸忍着恶心和疯狂的吐槽欲望,把一席话说得柔柔的,看安荣禹的表情,他也算是听了进去。
这当间儿,乌攸丢给了白姨娘一个眼神。
她平日里那么聪明,这时候怕也是急糊涂了,居然忘记了安荣禹是最喜欢菟丝花一样娇柔的女子,她这么硬邦邦地来求,怎么能够投安荣禹所好,又怎么能够叫安荣禹好好地听人讲话?
白姨娘立马会意,顺势把姿态放低,想要磕头,整个身子却娇柔无力地软倒在了地上,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一双剪水秋眸里充盈了透明的泪水:
“三少爷。算婢子求您了,好吗?”
安荣禹深叹一口气,摆摆手:
“好了好了,你起来吧,我和你一起去小黑屋一趟。我再问问这小子,是否真是他做下的事情。”
乌攸闻言就要站起来:
“三少爷,可否带上婢子同去?”
安荣禹讶异地扬起一边的眉毛:
“你?你的腿伤还未痊愈,好生养着吧,别再乱跑了。”
乌攸很坚持:
“不是婢子当着白姐姐的面托大,婢子曾救过小大郎的命。因此很喜欢这个孩子。婢子不愿相信小大郎和这样的事情有牵扯。而且。这件事发生在婢子的扶风院附近,婢子按理说也不该坐视不管的……”
乌攸的真实想法是:丫的,白姨娘虽然是个理智挂的人,可碰上和自己的儿子有关的事情。难免会犯糊涂,而这安荣禹更是满脑子反式脂肪酸,从来没清醒过,要是叫他们俩一块儿去问,很可能半分进展都没有,还有可能连带着安景卿和白姨娘从此都受了安荣禹的冷落。
乌攸说服了安荣禹,他把蜀葵和墨兰唤了进来,叫她们俩一人一边地扶着乌攸,三个人一路来到了安景卿被暂时关着的小黑屋里。
这个小黑屋在三房的一个偏远院落里。人迹罕至,甚至没有人打扫,秋天时落下的落叶被胡乱地拢成一堆,堆在树底下,前些日子刚下了一场雨。这些天的天气都偏潮湿,所以树叶也发出了一股沤烂的霉味。
打开了缠绕着蜘蛛网的扇门,乌攸见到了躲在小黑屋一角、正在发呆的安景卿。
他的脸上沾着黑灰,整个人抱着膝盖蜷在潮湿得都有些发出黑色霉点的墙角,整个人活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
白姨娘一看到他这副样子,也顾不上别的了,小步跑上去,一把把他搂在了怀里,拿手帕细细地去擦他沾上了泥灰的脸。
乌攸敏锐地发现,安景卿双手的袖口处都在往下滴着水,好像是被水打湿了。
安荣禹看到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却一股无名火起:
“你给我站起来!缩在墙角算什么样子!”
安荣禹听话地站了起来,面对自己的父亲,他的腿有些打哆嗦。
乌攸伸出手,小心地拽了一下安荣禹的衣角,自己开口问道:
“小大郎,你莫要害怕。”
乌攸看看乌攸,又看看自己身体摇摇欲坠的阿娘,垂下了头,但乌攸在他垂下头前便注意到,他的眼眶发红了。
乌攸尽力把声音调节到一个最柔和的频率:
“小大郎,三少爷是会为你做主的,你说,你有没有放火烧花房?”
安景卿用脚底磨蹭着地面,好像是在内心酝酿着什么一样,半晌,他才沙哑地开了口,声音沉重得简直不像是一个孩子:
“有。”
似乎是怕这屋子里的其他人听不清似的,他抬起头来,又坚定地重复强调了一遍:
“有。是我放的火。”
乌攸的眉头一蹙,再次把安景卿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身上没有别的伤,应该没有人逼他这样讲,表情是极力伪装镇定的,看不出他是在撒谎,还是在说真的。
这句话一出,白姨娘的额头上顿时见了汗,她偷眼看了一下面色不虞的安荣禹,近乎于哀求地问:
“为什么呀?”
安景卿抬起了眼睛,一双纯真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是因为……因为他打了阿莘妹妹,我是阿莘的哥哥,要为她……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