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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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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会这么问,栖迟也是带了很重的私心。

想要他好,想要他的六军强悍无可匹敌,他越强,她和李砚的倚靠便会更加稳固。

所以明知这男人会有何等反应,她还是问了。

你想要是吗?

果然,伏廷立即转头,死死看住她。

他声音低沉,压在喉咙里:“你想都别想。”

栖迟眼神微微一动,拢着手站在他眼前:“我身无长处,唯黄白之物多些罢了,也只能这样帮你了。”

这样的谦辞,简直要叫伏廷笑了。

她岂会身无长处,一身都是长处。

聪慧、狡黠,便是她口中最不是一处的钱多,也是他最大的短处了。

他吸口气,盯着她:“你当这是打发一个箜篌女?先前的事还未过去,你休想再动心思。”

栖迟捏着手心,心说这男人怎就如此固执。

口中问:“为何?你分明最需要这批马。”

伏廷眼睛望向窗外,又看到那批马,心沉到了底。

确实,一批好马,与其沦为权贵们饲养的玩物,不如冲锋陷阵保家卫国。

但境况如此,莫可奈何。

“你信不信命?”他忽然问。

栖迟蹙眉,她若信命就不会来这里了。

没想到这男人看着有骨气,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不禁有了几分恼意,凉凉道:“不信。”

伏廷霍然说:“我也不信。”

她一怔。

又听他说:“所以眼下得不到又如何,他日终能得到。”

她一时无言,心说原来如此,方才所想竟是轻贱他了。

外面传来众人纷乱话语声,竞买已要开始了。

一个仆从托着漆盘无声无息掀帘进来,放下后又退出去。

盘中,盛着一摞筹牌。

这是用以计价的,方便诸位贵人投掷竞买。

栖迟知道一定是送错了,因为伏廷并不打算参与。

他已看见,迈步要走。

栖迟伸手拉住他衣袖:“若一直这样,你便一直不要马了么?”

伏廷脸僵着,想着之前不得不叫一个都督去与马商调和,这已是他做大都护以来最为窘迫的境地。

瀚海首府,统领八府十四州,他也本可锦衣玉带,富享一方,区区一批马,一口买入,掀个眼的事。

偏偏遭逢天灾,连逢战事。

这北地各部百姓都是他两手拢护的,他总不能去强吸他们的血肉来富自己。

他看着女人拉着他的手,牙关咬紧,心想:一直?他不信会一直这样下去。

蓦地冷笑一声:“老子不信迈不过这道坎。”

栖迟错愕,却见眼前男人身姿笔挺,瘦脸刚正,一双眼中眸光定定,说不出的刚毅。

她被他一身傲气慑住,手指不禁松了。

伏廷感到袖口一松,嘴角抿住。

是察觉到自己说的太粗莽了。

知道她出身贵重,他自己一身军营悍气,在她面前多有收敛,从没说过这样的匪气之言。

刚才却没管牢嘴。

他看一眼她的脸,她垂着眼看着地,他怕是吓到她了,不禁缓下声来:“你别参与就行。”

栖迟抬眼看他:“我说过的,只要你一日还有需要,我便会还愿意花。”

“我不需要。”他斩钉截铁,看见她眼神,又补一句:“你的钱只花在你自己身上。”

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高官之位,重权在握,这几年都下来了,没道理如今军需样样都要靠女人。

他不想活得那么废物。

“好吧。”栖迟忽然说。

伏廷眼一凝,没想到她会松口。

她点头,又说一遍:“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不是真想错过这批马,也知道他口是心非。

但方才已逼出他那样的话来,再坚持便是折了他的傲骨了。

伏廷无言,她说服软就服软,反而叫他不习惯了。

“三哥。”外面罗小义轻轻唤了他一声。

他看着栖迟,声音不觉轻了许多:“你在此等我。”

栖迟点头,乖乖走去榻上坐下了。

伏廷又看她一眼才离去。

他走了,她的眼睛便又看向那漆盘中的一摞筹牌。

一指来长的筹牌,各室不同色,送入这里的是紫竹雕成的,一根便代表一翻。

她手指捻了一根,把玩着,琢磨自己退步让出这批马是不是做对了。

外面忽而一声报价。

报出的是底价,接着啪的一声轻响,筹牌抛落。

又是一道朗声报数。

他们已开始了。

栖迟又为那个男人感到可惜。

那样一个铮铮铁骨的男人,若是没有这样的境遇,该是何等的作为。

转而又想:她没有看错人。

突来一声低唤:“嫂嫂。”

栖迟看向门口。

罗小义并未进来,只隔着门帘低声问:“嫂嫂可与三哥说好了?”

“说好了,”她说:“我答应他不参与了。”

罗小义竟像是松了口气:“嫂嫂不参与的好,我也觉得再用嫂嫂的不妥,三哥去与皋兰都督说事了,我在此陪嫂嫂观个片刻。”

是伏廷叫他来的,叫他来看着动静,他便过来守着了。

他是最舍不得那批马的,也确实动过心思想请嫂嫂帮忙,但做人得讲廉耻,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伸手问她要钱。

算了,不要也罢了。

这点说话声很快就被外面一阵又一阵的报价声遮掩了。

栖迟方才听到了底价,在她眼里不算高价,不免又觉得可惜了。

但既然已答应了那男人,也只能听着了。

新露领着李砚走动完了,正好回来。

李砚没见过这阵仗,进来便问:“姑姑,外面这是怎么了?”

栖迟说:“抢马。”

门边罗小义接一句:“可不是。”心在滴血。

李砚方才进来时特地看过,这高台正中是空着的木板地,用熏香灰浇了个圈围着,四周独室门前帘子都掀了一半,里面时不时有筹牌抛出来,就落在那圈中。

只有他姑姑这间,门帘是垂严实的。

他回忆了一下,告诉姑姑:“应当是斜对角那间能抢到了,我见那边抛出来的是最多的。”

门外罗小义听见了,就朝那间看了一眼,帘子里果然又抛了一根出来。

他一早就注意到了,也打听过对方了,啧一声道:“邕王的人。”

室内传出栖迟的声音:“你说谁的人?”

罗小义以为她没听清,又说一遍:“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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