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哲上前一步抽刀断了葛峰身上的绳索,对押送的几个人说:“你们也回去吧,葛峰交到我这里就放心吧。”
众人分别离去,葛峰刚要张口说话,翟哲伸手止住他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
翟哲领葛峰转出别院,到了自己居住的的厢房隔壁,推开门,打火石点亮屋内的油灯。葛峰终于憋不住,抢先说:“今晚多谢二爷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帮你什么,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叫我!”翟哲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葛峰咬牙说:“今天我才认得二爷,二爷这个人够朋友,我葛峰欠二爷一个人情,卢家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歇息吧!”翟哲微露笑意,转身出门,顺手将房门掩上。对这样的人愈是挟恩自重,越是让人瞧不起,你啥也不说,效果才好。
这个夜晚的张家口再不像往日那般平静,宽阔的街道上,不时有灯火闪耀,被惊动的狗吠声此起彼伏,这是很多年来各大商号的东家最繁忙的夜晚。范家的灯笼从集东晃悠到集西,彻夜不熄。
离天明已经没有几个时辰了,翟哲衣不解带靠在床上。辽东女真是大明未来最强大的敌人,他现在却必须要站在范永斗的一边,在没有能力改变局势之前,只有站在赢家那一边才能壮大自己。与大明内地复杂的人际关系相比,张家口这个集镇很简单,在这里行为准则就是金钱。不会有突如其来的衙役封存店铺,也没有官吏的横征暴敛,只要能挣到钱,这些商号无所谓是和蒙古做生意还是与女真,在这里他就要遵循这里的规矩。
躺在床上,翟哲想起后世有位哲人说过的一句话,当资本有超过三倍的利润的时候,杀头也无法阻止。
鸡鸣五更,东方出现第一抹白的时,一夜无眠的翟哲爬出房门简单梳洗。隔壁的葛峰倒是睡的坦然,呼噜声震天,无法想象范永斗给了他多强的信心。
各家店铺正常开门营业,几乎就一个清晨,昨晚的事情就像一阵风刮过,集子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伙计们议论之余也都在为各自的命运担心。两个时辰后,山西商号行会将在集镇中间的醉八仙茶楼举行,集镇里山雨欲来风满楼。
翟哲与萧之言早早用完早餐,命仆从泡了两杯茶,在家安静等待消息,这是关系张家口局势的一场集会。
“萧兄,我们来打个赌吧,你说卢家的那个受伤的护卫昨晚究竟死了没有?”翟哲闲极无聊,问萧之言。
“死了?没死!”萧之言好像很难决定,最后摇摇头说:“我还是宁愿相信他没死。”
“我猜他一定死了!”翟哲的声音很大,让屋里的葛峰听得清楚,也忍不住推门走了出来。
葛峰的神色有些紧张,说:“卢福友不会这么不要脸吧!”他相信范永斗不会随便抛弃他,但在集子里这么多年,他更了解那些人的本性。
“葛兄,稍安勿躁,范东家不会让你蒙冤的。”翟哲让葛峰坐在自己身边,三人一边喝茶,一边聊些草原上的轶事。
一直到日上三竿,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葛峰坐卧不安,心不在焉。
离醉八仙楼不远处一个路边茶馆,两个带着皮帽的草原人也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闲聊,左手边那人身材消瘦,脸色白皙,看上去就像个汉人的书生,右手边那人身材壮硕,浓眉大眼,右脸上一道瘆人的刀疤。
“贝勒爷,看来我们的新朋友遇到了点麻烦!”刀疤汉子压低生意说。
“若是他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也枉自让我选中他。”被称为贝勒书生摸样的人回道,“经过这几天,你还不了解这个集镇吗?只要有钱赚,有的是人愿意与我们合作。“
“额如卓,我不能给你太多的人,但朵颜草原的马贼你一定要给我统御住。按照大汗的计划,张家口的这些商号将成为我大金最重要的倚仗之一,你熟悉草原,不要丢了我镶红旗的脸。”
“扎!”
刀疤汉子额如卓情绪激动,答复的声音有点大。
书生般的贝勒瞪了他一眼,又说:“控制这些汉商是大金称霸草原的基础!你有事多和范永斗沟通,不可随意威胁欺凌他等。”
范永斗的商队三个月前到达盛京,给正处在饥荒中的女真人找到了一条道路,大汗立刻制定了打通张家口商路,控制山西商人的计划,而他贝勒岳托正是实施这项计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