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哲摸上腰刀小心戒备,不久便听见铁蹄声阵阵,听阵势足有近百骑兵。片刻之后,在前查看的护卫又打了几声唿哨,翟哲松了口气。
“自己人,集市里的兄弟们来接应了。”
翟哲催马上前,拐过山脚迎面来一列骑兵八九十人,为首一人头发松散的披在脑后,一身蒙古人着装打扮,腰上挂着一柄桦木短工,马鞍上还挂了一柄描金长弓。
“萧兄!”翟哲面露喜色,上前打了个招呼。来的这人正是翟家常驻张家口的护卫头目萧之言,也是翟哲亲自拉入翟家的好手。
“回来了?郝头让我来接应你。”萧之言在马背上拍拍手,嘴角微微翘起,脸上的笑容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他说的郝头,正是翟家商队护卫总头领郝阳友,也是翟哲大哥的心腹,山西有名的形意拳高手。晋地的商号出塞选护卫也都是千挑万选,知根知底非常重要,就怕商号护卫勾结盗匪里应外合,因此多在本地挑选,也造就了晋地习武之风渐兴。
两人并马而行,翟哲问道:“最近集市有什么变故吗?刚刚过去的是哪家商号?”
“刚过去的是范家的商队。”萧之言扬了扬眉头,接着说:“草原蒙古人战乱不止,张家口外的东土默特人战败了,林丹汗率察哈尔部占据了坝上草原,据说明年准备向归化城进军了。”
“那范家还敢进货?”范家在张家口也不算是顶尖的商号,翟哲好奇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萧之言摇摇头,说:“今年张家口有三支商队出塞,但一个月前只有范家人回来了。”
翟哲问:“带回来多少马匹?”蒙人和汉人交易,一向以物易物,他们手中没有金银,只有牲畜皮毛,也正因此,和蒙古人的生意只有实力雄厚的大商号才能经营。
“没有马!”
翟哲惊呼:“不可能!”
“马是一匹也没有!你猜范家货队带回来什么?”
“什么?”
“毛皮还有人参!”
“他们去了辽东!”翟哲咬牙。果然是富贵险中求,从张家口往辽东要经过朵颜草原,那里正是蒙古大汗林丹汗察哈尔部的游牧地,虽然察哈尔主力正在逐步向西迁徙,在坝上与土默特部鏖战,但一支小小的商队想穿越那里其中的风险不言而喻。
得到接应的商队行走的更是不急不忙,翟哲一改路上的沉默寡言,与萧之言相谈甚欢,细细询问他离开张家口这几个月形势的变化。
萧之言自当初落魄进入张家口那一日就一直是蒙古人着装打扮,但他是汉人。他的口音听起来有点陕西味,但翟哲不确信他的来历,也没有追究。在这草原上求生活的汉人不光有商队,逃荒进入草原的汉人在丰州滩和归化城附近开垦了上万亩良田为蒙古的土默特部落耕作。
三年初入张家口的时候萧之言穷困潦倒,只有一匹马,两张弓,想找一份看家护院的工作。但像他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大多数商号都不会愿意接受,不过翟哲见识他的箭法又和他交往一段时间后,愣是强行做主将他招入了翟家,那是他第一次插手商号的事务。后来他才知道,其实有眼光的人不止他一个,有几家商号其实都在对萧之言虎视眈眈,只是动作慢了点。
有本事的人总不会愁到找不到出路的,心慈手软的人是干不了出塞经商这份活的,张家口里的各位东家并不比那些马贼仁慈多少,如果每一步都循规蹈矩哪有出头的那天。
东有张家口,西有归化城,这两个地方集聚了大明山陕不甘贫困,最能冒险、最有活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