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自己现在身体状况所能允许做出的最激烈的动作,试图挣脱开木梨子的挟制:
“放手!你给我放开!你……”
可惜,木梨子基本上在陪着修慢慢地挪出来的时候,体力就已经恢复了大半,更别说她受到过安的眼神示意,她绝对不能再让修进去。
她俯下身子,在挣扎不断的修的耳边低声且快速地说:
“修,我知道,你不想救我。我承认,你的想法是对的。因为我出来之后,就绝对不会再让你进去。安她也不想,她死了,不想连带着你。别怪我残忍,你答应过她,不自杀的。你现在进去,就是在自杀,就是在找死。你想违背你的诺言吗?”
提到那个不再自杀的诺言,修的挣扎幅度小了许多,可是从他喉咙里挤压出来的低哑的呻吟,叫木梨子听得难受:
“不要……放开我……我求你,算我求求你,放开我……她在等我……”
木梨子摇了摇头,她从没觉得自己像现在这么残忍过:
“她没有在等你。实话告诉你吧,就是她不让你进去的。刚才,你和她接吻的时候,我就看到她悄悄地往你的嘴里塞了点儿什么东西,你现在的感觉怕不是很好吧?她也用眼神暗示过我,叫我一出来,就别再让你进去。”
木梨子边说着,边把修从地上拉了起来,努力地拖离林家旅馆:
“修,你知道她的,她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她现在想死。你救不了她的。我知道我这句话说出口,你会说我卑劣。说我的命是她的命换来的,我没权这么说。没错,我的确是卑劣。但卑劣的我不想让你也白白去送死……”
木梨子其实现在脑筋也不大清楚了,刚才的大起大落叫她现在脑子还是混沌一片。她甚至忘记了,如果把修一手刀劈晕了,说不定还能让他感觉好一点儿。
修几乎停止了挣扎,剧烈疼痛叫他腹部的肌肉都痉挛了起来,而最可怕的是四肢无力和头晕眼花,即使没有木梨子阻止他,他恐怕没走几步。就会跌倒在地上,无力再往前走。
满腔的悲愤和无能为力的痛楚,叫他在晕厥过去之前,使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
“简遇安!!!”
……
安此时已经和郭品骥呆在了一起,窗外的雨声喧嚣,但没能挡住修那声撕心裂肺的叫喊。
在封闭的房间里,安胳膊的断裂处已经被绷带包扎好了,方宁叔在带她进郭品骥的房间前。用旅馆里的急救箱,把安的伤口好好处理了一番,把血管夹住,又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针药,给安注射了进去。
他跟安保证。会帮她在林家旅馆爆炸前,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大概是因为方宁叔那针不知名的药的关系,安到现在还保持着清醒,甚至连伤口不怎么疼了,她躺在床上,用手指在身侧画着圈,听到修的呼喊声,她也没有什么反应,淡漠地应了一声:
“哎。”
看着安淡定的样子,郭品骥又开始玩他挑拨离间的那一手了:
“他可是一心一意想要进来陪你呢,可是你呢?啧啧,我看,你喜欢他,怕是没有他喜欢你喜欢得多吧?”
安看都不看郭品骥,继续用手指画着圈。
郭品骥自讨了个没趣,耸耸肩,转移了话题:
“哎,你给他吃了什么东西?你进来之前我可是搜过你的身,什么都没有才把你放进来的啊。”
安这才有了回应:
“这个药,我一直收着。是聂娜娜在医院里想要害我的时候,被我拿到手里头的。”
安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平静得像是在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她给修吃的药,就是几个月前,聂娜娜试图在她的酸奶里下的药。
那个时候,安是提早发现了不对,才逃过了一劫。
事后,她向值班护士林护士问起了这种药的药效,得到的回答是,这种药很毒,能够迅速引发急性腹痛,四肢无力,严重的还会导致晕厥。
安本来打算把它丢掉,但是她后来因为聂娜娜的死而忘记了这件事,这散发着淡淡皮革味的粘稠黄色物体,就被安包在卫生纸里,遗忘在了衣兜的角落。
她出院的时候才找到包着药的卫生纸,她犹豫了犹豫,还是没有丢掉。
后来,郭品骥要把她带走,让她设计自己的自杀现场时,她换下了从“而已”酒吧穿回来的白色休闲服,换上了从医院里回来时穿的衣服,这一小包药就安安稳稳地跟着她,一直到了林家旅馆的杂物室里。而郭品骥也没有在意这张躺在她衣兜角落里、用旧了的卫生纸。
其实,安只是想拿它趁机坑郭品骥一把,然后找机会逃脱,但是没有想到,这药最后还是用到了自己人的身上。
真是造化弄人呢。
安停止了画圈的手,把目光投向了郭品骥手里的遥控器,和桌子上的一个倒计时器。她居然有心思开了个玩笑:
“还有多长时间爆炸?我可不想先因为胳膊的伤死掉,然后死后再被炸个四分五裂,怪惨的。”
郭品骥斜了安一眼,把倒计时器举给安看。
距离爆炸,还有十分钟。